笫二章 别释十大行愿——第四行愿：忏悔业障

复次，善男子，言忏悔业障者。菩萨自念：我于过去无始劫中，由贪嗔痴发身口意，作诸恶业无量无边。

普贤十大行愿中的第四行愿是忏悔业障。佛法说，我们从无量劫以来，造了无量无边的善恶业。我们的身心及所在的世间，就是业所带来的果报；我们身体的样貌、健康，也是我们的业所影响而带来的果报；甚至我们的心念也是业报所带来的，这就造成有些人的心地比较善良，有些人比较阴险，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如善心、恶心、烦恼心。在过去世，我们贪嗔痴的烦恼发动身口意，造了身口意业，现在的我们还深受它们的影响；在今生受果报的同时，又继续造作新的业，如此进一步地把业向前推动、扩展。

以修道来说，助长修道有关的业，是善业。如果我们行一些善事，与修道没直接关系，但是它帮助我们将来容易修道，这是修道的资粮，也是善业。如果我们做一些损害众生的身口意行为，是恶业。我们要忏悔无量劫以来所造的无量无边的恶业。我们做错了一些事情，心中非常后悔，但是不一定以后不再犯，很可能还会犯。所谓忏悔，我们把做错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知道，或说给你心中所信任的人听，称为忏；然后发誓不再重犯，称为悔。这与后悔是不同的，后悔是把所做的错事埋藏在心中，不说出来，虽然心想是不应该，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佛法把这称为＂覆＂的烦恼，覆就是隐藏，即把自己的过失、错事藏匿在心中，怕让人家知道。这种过失对修行是个障碍，因为此心念，你就把过失留住、收住。忏悔就要把所做的错事从心中拿出来丢掉，不要再把它收在心中。所以忏悔对佛弟子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修法。

佛在世的时候，如果修道人犯了过失，就去找他认为清净的出家人做忏悔。比如修道人犯了某条戒，就要找没犯戒的出家人做忏悔。就是说，你不可以随便找人做忏悔。比如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后，非常后悔，然后向另一个与他一起去偷东西的小偷忏悔，你认为他忏悔之心会生起来吗？绝对不会，大家都偷，向他忏什么悔？所以，你向某人发露忏悔时，对方要能让你生起清净心，不让你生起罪恶的心，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接受你的忏悔。因此，忏悔有忏悔的对象——清净的比丘、忏悔的内容——所犯的过失。你要把所犯的过失讲给对方听，如果没有讲出来，不叫做忏悔。你讲完之后，你忏悔的对象认为你确确实实很诚恳很真心地把自己的罪过挖出来，自己承认了，然后你再向他发誓以后不再犯，对方才接受你的忏悔。这样的忏悔，你是已经知道所做的过错，接受你忏悔的人也知道你所犯的过失，这叫做“忏悔罪业”。所谓罪业就是指恶的行为。忏悔罪业就是我们对于所作的恶行为，发心忏悔不再做了。我们对于自己所造的罪业做忏悔后，它就不会障碍我们。

“如你用恶心打死了一只小动物，依律部说，你就有堕入地狱的业，现在你找一位清净的比丘忏悔，就能消除堕落地狱的恶业。这与现在所要讲的＂忏悔业障”不相同，因为我们不知道从过去无始劫由贪嗔痴造了哪些身口意的恶业，过去世到底有没有杀人，有没有偷东西，其数有多少，全都不知道。这些不为现在的我们所知的恶业，会障碍我们修行，所以虽然不知道也要做忏悔，这叫做忏悔业障。比如你发心去修道，就有很多事物来干扰、阻止你，障碍你，使你修不好，即业会障碍你修行，才叫做业障。

菩萨要断除的业障有烦恼障和所知障，所以忏悔业障可分为两大种类：

(1)忏悔烦恼障。由贪嗔痴等各种各样的烦恼，引发我们去做恶的行为，使我们生起不好的念头，以及错误的见解，这些都叫做烦恼障。我们过去造的恶业，带来今生很多的烦恼，有些烦恼还没有兑现，所以不知道还有哪些烦恼。比如有一个人行善五十年，有一天，儿子被人打死了，他的嗔心生起，可能买凶报仇——杀人放火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佛经说：＂一念嗔心起，火烧功德林。”就是这个意思。他在行善的五十年间，嗔心没有机会生起，但是到了第五十一年，机会来了。我的意思是，你除了拥有现前所知之业缘，还有很多不为你所知的恶业，因缘会遇时最终都要兑现，这些恶业都会障碍你修道，忏悔业障就是要发心去忏悔我们现前的、未现前不知道的恶业。因为当众生烦恼很重的时候，忏悔后会忘得一干二净，忏悔所造的恶业后，又有可能再犯，就要重新忏悔。

如果犯者忏悔过后又再犯，只要犯者愿意忏悔，佛都接受，可见佛的慈悲与伟大，这样他就会慢慢地改过，最终心才会变得清净。如果犯者不愿意忏悔，不愿意改过，以后就会造更严重的恶业。因为众生的烦恼业障太重了，有时善的心念生起，有时恶的心念生起，为善或为恶，那就要看哪个心念走在前头。因此，忏悔做多了，善的心念会越来越强，就不会去造恶，所以忏悔很重要。

(2)忏悔所知障。我们对自己所知的某些境界无知，造成犯错而形成障碍，叫做所知障。有很多人误解了所知障，认为学了很多佛法对修行产生障碍，这是不正确的。

菩萨在忏悔业障时，不只要忏悔烦恼障，还要忏悔所知障；修解脱道者只要忏悔烦恼障。因为我们现前有很多无知、愚痴的心念，造成迷惑而形成障碍，而忏除业障就是在转变我们的心。

若此恶业有体相者，尽虚空界不能容受！

我们无量劫以来所造的恶业无量无边，如果恶业有体相，即有真实的本体存在着的话，尽整个虚空都不能容纳。当我们忏悔业障时，要有个正确的概念，即业不是实在的，它是在烦恼推动下才随因缘生，因缘所生法本身没有自性，是性空的。因为它没有自性，所以会随着因缘转变。即不管你造了怎样的业，都是照着因缘的法则而转变，既然如此，我们就能够通过因缘的法则来转变恶业。忏悔业障就是发露内心的恶念，誓不再造而转变那些恶业。因此此处经文说，业并不是实在的。

比如我造了一个地狱的业，就可以通过忏悔把它消除。但是造五逆罪：弑父、弑母、弑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是不能通过忏悔而消除的，原因是其力量太大无法扭转，此生死后肯定下五无间地狱，佛也救不了。如摩揭陀国的阿阇世王子，因为听信提婆达多的谗言，把父王频婆娑罗囚进监牢，篡位称王。后来频婆娑罗王病重，在监牢里死去。阿阁世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向释迦牟尼佛诚心忏悔，归依三宝，做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依据佛的教导而修行，然而死后还是堕落地狱。虽然如此，但是学佛后的他有很大的功德力，堕落地狱中还能忆念佛，很快地又出离地狱，免掉了很多苦楚。所以佛说如此忏悔减轻业障，但是不能免除定业之果报。

还有造业不仅仅只是心的事情，假设某甲把某乙打伤，第二天某甲开始修忏悔，甚至毕一生的精力，都在忏悔这一件事。但是，由于某乙对某甲起嗔心，不管某甲怎么忏悔，他都要找某甲报仇算账，虽然某甲诚心做忏悔，只要他依旧对某甲生起嗔心，因缘会合时遇到他，最终还是要受他报复。这点是不能忏悔的。为什么？因为我忏悔是改变我的心，不能改变他那要复仇的心。

所以忏悔消业障是从你的心消，恶业不会在心中现前，那它就消除了。但是有些业不是你个人的事，它跟别人有关，不能单方面解决。

业无有体相说明了业是随因缘而出现，并非有一个业在等着我们。若业有自体、有自相，那么业非因缘法，如此则无法容于虚空界中，因为虚空界是因缘幻化无有体相，无体相的法不能含有有体相的法。

我今悉以清净三业，遍于法界极微尘刹一切诸佛菩萨众前，诚心忏悔，后不复造；恒住净戒一切功德。

当一个人忏悔恶业的时候，必须生起善心、做善的行为。意思是，如果我昨天打死一只小动物，今天我找一个人做忏悔，当我忏悔的时候，心中还想打另外一个人，这样并无诚意忏悔。所以当你在忏悔时，还有恶心在活动，即你的三业身口意业中的意业不清净，是无法把恶业忏悔清净的。如果你在忏悔的时候，还使用着一个偷来的东西，还穿着一件偷来的衣服，这样忏悔不清净。即不管你过去的身口意业是否清净，在忏悔时的身口意三业一定要清净。不只忏悔者的身口意业清净，所发露过失时所对的对象也要清净。

本段忏悔业障的观想中忏悔者是以清净的一切诸佛菩萨作为忏悔的对象。因为你觉得佛菩萨是清净的，就依清净的境界，生起清净的三业，面对清净的境界，生起忏悔的心。而我们过去在不同的国土、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世界所造的恶业无量无边——遍法界、虚空界。因此，现在忏悔时也要观想到种种国土、种种佛世界，依清净众——佛菩萨做忏悔。如此忏悔时，必须承认自己有很多不良的行为，有很多烦恼，有很多无知、愚痴，全部从内心发露出来，诚心忏悔，发誓以后再也不做恶了。因此，忏悔后要恒住净戒一切功德，即要持好戒，因为持戒就不会去造恶。

如是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忏乃尽；而虚空界乃至众生烦恼不可尽故，我此忏悔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

普贤十大行愿中的忏悔业障，与前面相同，还是要发愿：凡是有烦恼众生的地方，我都要去忏悔，如是虚空界，众生界，众生业，乃至众生烦恼不可尽的缘故，我的忏悔无有穷尽，然而要到成佛时才尽。为什么呢？因为成佛的时候就会觉悟到虚空不可得，众生不可得，一切幻化不实，到那个时候，我的忏悔就尽了。

刚才我说业障有烦恼障和所知障，你要很恳切地为你的所知障造成迷惑无知而做忏悔。佛法说，众生与佛本来平等，因为众生迷惑执著，造成不知道很多东西，而执著现前的境界是众生最重的烦恼，所以要忏悔这类的所知障。别以为只需忏悔所造的恶业，还要忏悔执著目前身心的活动，要忏悔你迷惑于眼前的一切，这些都是过失，也就是所知障。你的烦恼义在现前的境界里执著，因此忏悔业障并不只是忏悔世间人认为善、恶行为中的恶行为罢了。因为障碍不只是现前的恶行，还有过去无知的恶业行，还未生起的烦恼，以及未现前的业报……都要忏悔。

我们可以通过忏悔，把障碍我们的业都忏除掉吗？众生迷惑认为一切业都已过去，心只在现前境界作用，觉得过去境界已飞离现前的心。其实一切都是心的显现，过去未来也是由心所显现，但心本身无过去未来，所以心能思惟过去未来。因为一切业境界都是心的造作，所以忏悔就从心来转变，心一转变，业境界也就转变；当心真正放下烦恼，那对一切业的境界执取也就放下了。因为这一刻的业是我们的心去＂抓”出来用的。即我过去有无量无边的业，我偏偏不选别的，就选择这个样子来干。即你有无量无边的业，但烦恼只执著去＂抓已存在的某个过去“显现成现在，如果你的烦恼执著不再去抓的话，这一切业就不能影响你了。所以业还是能够从心忏悔而转变的。当心不再执著身心境界为实时，业就转变了。如果你还是认为业有真正实在、外在的东西在作用，那么，任由你怎么忏悔，业还是忏除不完的。